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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是哪個想打自己就能打自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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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是自己想打哪個就去打哪個。

然後,就是動用自己全部的生命能量去追尋那已經逝去的前半生,百死不悔。

PS·本文略慢熱受不了的可以看完前幾章後直接轉到第十四章

內容標簽:仙俠修真 虐戀情深

搜索關鍵字:主角:顧萋菲琬琰 ┃ 配角:靈均渥丹月羲和即墨惜 ┃ 其它:正劇正劇正劇!!!

☆、止戈城中丫頭聽書

? 艷陽高照,又是一個七月流火的日子。止戈城五丈高的城墻投下一片陰涼,守城門的幾個老兵卒子懶洋洋的拄著□□打盹。而負責城門防衛的小隊長此時在城下的陰影裏搭了間茅棚,喝著粗茶乘著涼嘴裏還哼唧著幾句天香閣姑娘唱的艷曲。

中山國承平日久加之最近兩任大王的勵精圖治,像止戈城這樣的小城連入城稅都免了,也難怪城門口的守兵整日無所事事。

入城收泔水的徐老二已經三十餘歲了,這份收泔水的活兒他是從自己老爹那裏接過來的,正準備傳給自己的長子。他已經是快要當爺爺的年齡了,也該歇歇了。就在徐老二心裏盤算著這趟泔水收下來可以給自家加個肉菜的時候,一陣風從他身邊刮過險些帶翻他半人高的泔水桶。徐老二七手八腳的扶正自己家傳了兩輩人的老木泔水桶,卻又不小心閃了腰,只好扒著自家的車轅扶著自個兒的老腰高一聲低一聲的倒氣。

這邊廂,剛剛闖了禍的一陣清風刮到了城墻根兒,在即將撞墻的距離險險停了下來。清風散去顯現出了一張稚氣未脫的臉龐。

竟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呼·······我的媽呀,這‘神行符’著實難以控制,怪不得老頭不讓我玩兒。”小丫頭晃了晃暈眩的腦袋,探頭看了看閃著腰的徐老二,心虛的吐了吐舌頭。

“這點傷應該死不了的吧······”小丫頭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頭死死地盯住自己的指尖直到兩只水葡萄似的大眼睛瞪成鬥雞眼,軟嫩的饅頭臉皺成十八個褶子的狗不理,一點飄忽的瑩綠色光點像螢火蟲的尾巴一樣在她的指尖浮現。小丫頭才大大松了口氣,把指頭向著泔水桶邊的徐老二輕輕一送。就見那一點熒光忽閃忽閃的飄到徐老二的頭上晃了兩晃作勢俯沖。

“哎呀,笨蛋啊綠,錯了!不是頭,是腰!”

那綠光好像聽見了小丫頭不滿的呼喊,在徐老二的周邊又盤旋兩圈,認準了徐老二的老腰,後退兩尺,一頭紮了進去。

“這就對了,這下應該沒事了。”小丫頭拍了拍自己尚屬一馬平川的胸口。眼睛一轉,轉而關註起面前五丈高的城墻。

“人族的一面墻還真是一百年不加固啊!正好便宜了我!”說著這小丫頭就從懷裏掏出了幾塊顏色各異的石頭,放在墻上使勁一按。那石頭就鑲嵌進了黃土和糯米漿砌成的城墻裏。

“然後,就是······恩······乾位和坤位,還有加上五行聯動符文。臨、兵、鬥、者、皆,成了!”只見五塊顏色各異的石頭圍城五角星形,從頂角開始依次閃動明滅。大約轉了三圈,光芒停在了一塊黑而圓潤的石頭上,一圈圈水波蕩漾開來,被烈日暴曬了半月已然幹裂的城墻仿佛被暴雨淋過瞬間澆透。

“好了!讓我試試······穿過去啦!五行石果然厲害,不枉我費盡心思琢磨了一個半月。”原來這小丫頭利用五行石布了個穿墻五行陣,竟讓她一舉成功穿過了止戈城城墻。

眼前一黑再一亮,小丫頭已然來到了止戈城內,眼前熙熙攘攘的鬧市景象立馬把小丫頭的全副心神勾引了去。

“這下我□□門都不走,我看你們還能找得到我。哦!去探春樓聽書去嘍!”只一轉眼,城門口就只剩下一個把一頭小辮子甩得分外歡快的嫩綠背影。

止戈城裏的探春樓近日生意格外紅火,只因來了個據說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說書先生,就連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妖怪的風流往事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呸!不知羞的老不休,天天講的神啊、仙啊的。還能真見過神仙老子不成!”探春樓對面的迎春樓的老板娘一邊啐一邊揉碎了本月的第十三條錦帕。

一張上好的酸梨木桌,一把白面兒折扇,一塊紫檀雕花木鎮尺,再泡上一壺止戈城特產“刀劍茶”。這便是時下最受歡迎的說書先生白夫子的全套行頭。據說只要茶碗裏的茶水不涼不斷,這胡須半白的老頭就能一直說到第二天天亮。

“話說當年,天地初開,鴻蒙初判。盤古大神身死以化萬物,伏羲大神掌管天地,女媧大神捏土造人,萬物共生,天地間靈氣四溢,各族在洪荒大地上和諧共處。神族天生靈力協助天帝伏羲管理各族;靈族數量稀少但生來可呼風喚雨乃萬物之靈,保洪荒億萬萬年風調雨順;魔族力可開山填海,世代居於九幽魔域自立自治;妖族種類繁多,散布洪荒潛心修煉不問世事;人族最為弱小但樂天知命,人數眾多,耕種漁獵為生享受天帝庇佑。”

“好!”開場的大場面驚得眾人是紛紛叫好,只恨自己是生不逢時,怎麽就沒托生在那億萬年都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的日子。白夫子聽著眾人的叫好聲,一手打著折扇,一手擼著自己稀疏的山羊須,滿臉的志得意滿。待他享受完聽眾的追捧這才喝了口刀劍茶,一拍鎮尺,咱接著講。

“話說那時是各族和諧,大家心中一片祥和。可眾生皆有七情六欲,這那麽多痛苦怨恨無處排解,又如何祥和的起來?”白夫子頓了頓,吊了吊眾人的胃口才又開口。

“原來這盤古化身萬物,雙目為日月,呼吸為清風,須發化為漫天星子,就連汗毛都化成了草木植物。而這一身的汙濁之氣便聚集在了肚臍之處化成了一蓬滔天血海。這血海腥臭難聞,萬物遇之即腐,縱使輕如鴻毛也難渡萬丈血濤。血海自誕生之日便晝夜不停運轉,將洪荒大地上各族的怨恨、嫉妒、貪婪、惡欲全數吸入血海消化一空,這才使洪荒大地只餘祥和溫馨。”

“那這麽說著血海也就看著嚇人點,也沒什麽不好啊!”臺下的一位茶客邊嗑瓜子邊吆喝道。被他一提醒,本來還沈浸在滔天血海無邊無際的恐怖幻想中的茶客們紛紛起哄起來。

“就是,這血海也沒什麽不好的,索性就讓它呆在那裏便好。”

白夫子的權威被挑戰也不生氣,只把鎮尺一拍,待眾人安靜下來才不緊不慢地繼續說書。

“各位看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天地間合該有六族,以全六道輪回之數。當事時,這神、魔、靈、妖、人五族共存一方世界,六族之數獨缺一位。於是經過千萬年的孕育無邊血海之中誕生出一族,名為‘阿修羅’族。這阿修羅族秉持天地間怨氣、煞氣而生形貌醜陋,面色青黑,骨瘦嶙峋卻長著血盆大口。自出生起便吞噬同類,長成之後離開血海,逢見活物必殺而食之。被吞食的生靈連魂魄都被消化,死的是毫無痕跡。”

“嚇!這阿修羅竟能如此兇狠?”一時間驚嘆聲此起彼伏,膽子稍小的已然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列位莫怕,終究還是有眾位神靈的嘛。”白夫子安撫了眾人的情緒,“刷”的一聲抖開折扇,故作瀟灑的扇了兩下。

“伏羲大帝憂心萬民,見眾生如此淒慘,遂用大法力將上岸的阿修羅族趕回血海。念在阿修羅族應天命而生,不宜趕盡殺絕,便用神力將血海封印隔絕令其自成一界。又慮及血海消失之後眾生怨氣無處化解,遂幹脆將各族分離,神、靈二族共居神界掌管天下。從此後便有了神、魔、妖、冥、人、阿修羅六界之說。”

“那後來呢?”

“對,後來呢?”瞧見再度停下喝茶的白夫子,臺下茶客紛紛催促。

“後來,後來呀······”白夫子折扇輕搖目光看向遠方似是在懷念追思。

“後來,魔族在魔界日益強盛又出了個法力堪比天帝的魔頭羅睺,他率領魔界大軍傾巢而出,攻擊神界。神族聯合靈族、人族合三族兩界之力方與魔族堪堪戰平。就在大戰正酣之際,阿修羅族突然破封而出,趁各族忙著對戰,大肆殺戮各族生靈。各族被逼休兵,便在這人間的止戈城化幹戈為玉帛,聯合對抗兇殘的阿修羅,為期萬年的神魔大戰宣告結束。然而阿修羅族幾百萬年積累也不是那麽好相與的。各族內戰了萬年本就元氣大傷,那一戰為了把阿修羅封印回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最終冥界破碎,人間盡成焦土,妖族和靈族元氣大傷,主要戰力神、魔兩族身死道消不覆存在。天帝伏羲,魔尊羅睺化身封印徹底封印阿修羅族。”

“可嘆這世上從此再無神魔啦!”白夫子擼著胡子輕聲喟嘆。

“那夫子,我們平時說的神仙又是什麽啊?”一個總角之齡的小娃子奶聲奶氣的問。

白夫子看著年畫似的胖娃娃笑瞇瞇的說:“問的好!爺爺獎你個糖吃。”說著從袖子裏掏出塊兒糖扔給那孩子。

“神族,天生天養生而有靈,豈是現在那些六根不凈的仙人可比?”白夫子昂著下巴說道。

“自神魔二族覆滅之後,就再也沒有天生的神、魔。只有後天修煉的仙和魔修。他們本是凡人後天修煉得成法力。神魔兩族壽與天齊,其他各族壽元到了任你神通廣大也免不了身死道消。大戰過後,六界屏障盡數毀去,除阿修羅族外,各族再次共生於同一片天地。修仙者掌控靈氣最為充沛的仙域,妖居東南妖界,鬼處西北幽冥,靈族與仙域交好居仙域正中遺世獨立,人族暗弱散落各處但大多居於仙域邊緣受仙人庇佑。就這樣時光匆匆百萬年。”

白夫子說罷,鎮尺一拍,折扇一揮:“凡人修成的仙人該如何在這方天地自處,妖族的妖帝,幽冥的冥王又豈會偏安一隅?欲知後事如何?列為看官,咱們且聽下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讓小老兒再細細講來!”

“好!”又是滿耳的喝彩叫好聲。?

☆、一念地獄

? “啊···白夫子的故事真是越說越好聽了!接下來該去那裏呢?□□?跑馬場?還是女扮男裝到天香閣玩玩兒”

一身嫩綠的小丫頭皺著一張包子臉一手拿著蘇記的糕點一手無意識的纏著胸前的小辮兒繞圈,包子臉上寫滿了糾結。

“嗯!還是天香閣刺激一點!聽說還有西域的葡萄酒供應。就去······”

“小姐······小姐······小,在那裏!”一聲熟悉又飽含驚喜的叫聲打斷了嫩綠小丫頭的思考。

小丫頭猛地轉身,看見向她跑來的白衣女子一張好不容易舒展開來的臉瞬間皺成了狗不理。怎麽辦,翹家被發現腫麽破?說時遲那時快,小丫頭從懷裏抓出一把符紙看也不看的就往身上貼。

“列、陣、鬥、皆,神行萬裏,走。錯了,再來!我走!我走、我走!走啊!!!”

一只芊芊素手從身後伸過來,抓住小丫頭的後領輕輕一提就把小丫頭淩空提起。一時沒了著力點的小丫頭驚慌的揮舞著四肢,滿頭的小辮兒甩來甩去,嫩綠的身子掙紮扭動,活像一只被筷子夾住的菜青蟲。

“小姐,聚水符可沒有讓你日行萬裏的本事。”

小丫頭見掙紮無用,索性不再扭動。一把抓下身上的聚水符,轉身拉著那白衣女子的衣擺撒嬌。

“素問~~~”聲音堪稱九曲十八彎。

“我的好素問~~~你就放過我吧,這次回去一定會被老頭兒關禁閉的,你好歹讓我現在多玩兩天嘛。”

“小姐,掌門關你禁閉也是為你好。再說了,咱們仙門什麽東西沒有?怎麽小姐你非要往凡間跑呢?小姐還是主動隨我回去吧,興許掌門一高興,就不罰你了呢?”

白衣女子一邊說一邊從小丫頭手裏解救下自己的衣擺。這可是流光緞做的,本就難得,更何況還是素色的流光緞,更是稀有,可要好好珍惜。

“哼!好你個素問,我就知道你是老頭兒派到我身邊的細作!枉我顧靜姝一直把你當姐姐!我告訴你,本小姐專業翹家一百年,從來沒有自己主動回去的。今天,我也不回!”

原來這位包子臉、一頭小辮、渾身嫩綠,看起來十分可口的小丫頭正是止戈城方圓萬裏唯一的仙門——岐黃宗掌門的獨生女兒,年芳一百五十二歲的顧靜姝,顧大小姐。

話說這岐黃宗本是一江湖門派,大約在第不知道多少代老祖之時出了一個於修仙一道驚才絕艷的弟子,只不過憑著一本殘破的修仙法決再加上自己在岐黃門多年鉆研醫術的所思所感,由醫入道,一舉成為坐忘境界的仙人。連帶著把整個岐黃宗從一個江湖門派直接拔成了一座仙門,雖說自從那位驚才絕艷的老祖坐化之後岐黃宗再也沒出一位坐忘階仙人,但好歹也源源不斷有弟子踏上入世之境,偶爾間隔上千八百年還會出一個出塵境界的天才,日積月累倒也成了這偏遠的中山國中比較強大的仙家修煉之所。

總之,這是一個除了那位坐忘老祖外,沒有一處具有戲劇性的門派。

而眼前這個可口的小丫頭則是岐黃宗當代掌門顧秦楓的獨生女兒。這顧秦楓老頭年過五千歲才有這麽個女兒,可以說是老來得女的典範,自然對這個女兒百般疼愛。一直以來都希望自己的女兒長成一個大家閨秀的顧老頭,給自己的女兒起了一個格外淑女的名字“靜姝”,取“靜女其姝”之意。奈何一百五十二年養下來,顧靜姝小姐完美詮釋了一句流傳在民間的老話——

名字和性格往往是反著長的。

顧靜姝大小姐自會走路後就充分發揮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特質。仙家的孩子往往長得慢,且越是有天賦的長得越慢。顧大小姐大約是在二十來歲學會的走路,此後就朝著氣死爹的道路上一去不覆返。撩貓逗狗這是日常鍛煉;拔老爹胡子,偷大師姐肚兜是小試牛刀。整個

岐黃宗也許有沒見過掌門的外門小弟子,但絕對沒有逃過掌門女兒毒手的哪怕是一只仙鶴靈禽! 從小滿山野跑的顧大小姐當然不會滿足於只禍禍自家人,於是當她年滿五十擁有更強大行動力之後······就開始了翹家禍害天下人的旅途。

自此以後,專業翹家一百年。

不過這顧小姐雖說是貪玩兒、愛闖禍,但總歸是還算知道分寸。這點從她一直以來只欺負本門弟子、靈禽靈獸和偶爾逗逗凡人就可以看出來。所以盡管這熊孩子四處煽風點火,但憑借著圓滾滾軟綿綿的臉蛋和十分鮮嫩可口的長相倒也還是挺招人疼的。

至於這素色衣衫的女子,則是顧靜姝的兩個貼身丫鬟之一,名喚素問。比靜姝大了五十多歲,是從小貼身照顧的人。和從小四體不勤修煉了一百五十多年才築基的靜姝相比,傳統的刻苦好孩子素問十年前就成功進入諦聽境界了。

“小姐!你就收收心把。築基期的壽元只有短短五百年,還是努力修煉要緊。”

“修煉!修煉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從一介凡人到引氣入體、築基、諦聽、問心、羽化、入世,再是出塵還有坐忘,最最後還有那遙不可及的神臺境界!這樣一路修煉下來少說數萬年,多則遙遙無期。可就算修成了神臺仙人,還不是要死?”靜姝叉著腰做茶壺狀質問素問。

“是是是,小姐說的對,我們回去小姐想說三天三夜,不、是三個月,我都聽。咱們先回去好吧?”素問依舊不為所動,推著靜姝就往城外走。

“素問!你聽我說!所謂‘人生在世須盡歡,莫使金尊空對月。’我們要享受人生~~~~”

“對對對·····我們回家再慢慢討論好吧?前面的讓一讓,別撞到了!”素問對付靜姝的方法就是任你分吹雨打,我自不為所動。

“轟隴·····轟隆隆!轟隆!”一陣雷聲在耳邊炸響。官道上來往的行人無不差異,這這晴天驚雷怎的打的這般響?可方才還在互相推搡打鬧的靜姝和素問兩人此時卻慘白了臉色。

兩人僵持在街道正中,感受著空氣中強烈的靈力波動。凡人眼中的天空還是一望無際的湛藍色,清透的天空一片雲彩都看不到。可在修仙之人的眼中,天空早已被無數的紫紅色雷霆靈力割裂成無數塊。破碎的藍天在一條條交錯的紫紅色閃電的映襯下散發著妖異恐怖的紫光,遠處山林裏萬鳥騰空哀鳴著飛離巢穴,母獸將幼獸叼在嘴裏瘋狂的逃離繁衍了無數年的深山。可這都不是讓兩人最害怕的,唯一令她們恐懼不能自已的是——

“素、素問,這個方向是······”

“是宗門。”

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靜姝這下是真的怕了。小臉慘白,大眼睛裏面滿是霧氣,仿佛只要再多說一句話就要哭出來。方才的情景是小姑娘短短百多年的生命裏從未見過的,她心裏隱隱知道那天威般的雷霆不是岐黃宗可以抗衡的。直到這時她才明白自己無論再怎麽胡鬧,宗門和父親才是她立身的資本。一旦遇上宗門都擺不平的事,她的反應不會比十四五歲的凡人女子好多少。只會因為清楚那是怎樣毀天滅地的力量而愈發不知所措。

好在關鍵時刻總有一個靠譜的存在。事實上,當已經蒼老的顧靜姝再度回望自己的人生時,她發現幾乎自己人生中所有的危急時刻,身邊總有那麽個靠譜的存在。所以當有一天,她不得不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她才會那麽的無所適從最終把自己逼到再無退路的境地。

素問拿起墜在腰際的羊脂玉玨瘋狂的向裏面註入靈力。半晌,又頹然的撂下。那玉玨是宗門特制的傳音玉符,現在,它毫無反應。

“靜姝,宗門是不能回去了。你懷裏不是有好多神行符嗎?我們現在馬上出城,隨便選一個方向逃命!”

“素問···真的是宗門出事了?我們該怎麽辦?對了,我們去天海宗吧。天海宗的海伯伯對我可好了,我們去求他去救爹爹!”靜姝轉身就想往天海宗跑,素問趕忙抓住她的肩膀讓她和自己對視。

“靜姝你聽我說,天海宗與我岐黃宗交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我們跑不到天海宗就會被人追上的。這麽大陣仗,對方是不會留活口的!”

“嗚嗚嗚······我不管,我要去找海伯伯救爹爹!”靜姝只是不聽,甩開素問就要跑。奈何素問總歸已是諦聽修為,雙手一收緊便如精鋼一般死死箍住靜姝的身體。

“顧靜姝!你別胡鬧!你想一想,天海宗實力比起我派尚且不如,他如何救得了我們?你難道想你海伯伯也遭受這樣的攻擊嗎?”

“不、不想······哇······素問你說什麽我就聽什麽,我再也不翹家了,你快找人救救爹爹呀······”

看著終於不再胡鬧的小姑娘,素問長長的呼了口氣。擡頭確定了下方向,西邊是宗門不能走,南面的天海宗也不能去投靠,看來只有那個地方了。

“靜姝,打起精神來,我們去北邊找紫微門人救掌門和大家!”

“紫、紫微?”顧靜姝睜著淚珠滾滾的大眼睛迷蒙的念叨著這個即將牽絆她一生的地方。

☆、殤

? 饑餓、幹渴、疲憊、虛弱。

所有的負面狀態全幅湧來。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顧靜姝擡擡胳膊想抓一把草根啃啃,離她頭頂三尺就是一棵果樹結著尚屬青澀的果子,可她已經沒辦法站起來了。三天的亡命生涯讓她鮮嫩的十二幅繡靈草留仙裙變成了布條裝,

腳上的絲履是早就跑掉了的,後面的路靜姝硬是光腳跑下來的。

三天三夜,顧靜姝跑光了八張神行符,一路遇山翻山、遇水涉水走了不知道幾萬裏,幾乎沒有片刻歇息的機會。就在剛才,最後一張神行符用完了,區區築基期的身體裏再也榨不出半絲靈力。她知道要不了多久追兵就會追來殺死她,可她現在再也沒有底牌了。三天裏,為了逃命靜姝把她一百多年的存貨全用光了,此時的她身上連一塊可以充饑的面餅都不曾有。

顧靜姝趴在草地裏大口的呼氣,稍稍平息下來就往嘴裏塞了大把帶泥的草根。木掉的舌頭根本嘗不出味道,靜姝只能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嚼碎草根。她的雙腿膝蓋以下的衣服布料全都不存在了,露出滿是傷痕和泥水的小腿以及一雙血肉模糊的小腳。原本白嫩嫩、肉乎乎的雙腳此時看著格外恐怖。十只腳趾上所有的趾甲全部碎裂脫落,從腳掌到腳背每寸皮膚上都有劃傷,層層疊疊不下幾百道。它們有的早已結痂,有的還在滲血,有的則是原本愈合的傷口再度被撕裂。最恐怖的是左腳腳踝上的一處深可見骨的割裂傷,也不知是被什麽武器所傷,至今依然閃著微微紅光不停地腐蝕著皮肉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腥臭。

他們根本不想留活口!

靜姝腦子裏全是素問說的這句話。想到素問,靜姝已經幹涸的眼裏又滲出點點濕意。逃命的第二天素問就掉下懸崖和她走散了,靜姝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素問諦聽的修為能保住她的性命。

身上的靈力波動越來越弱,靜姝知道這是被強壓下的內傷再度發作了。她無力地咳出了兩口血,再不治療傷勢也許等不到追兵來殺,靜姝就重傷不治了。

鮮血順著渾身上下幾千個大小傷口不停地往外滲,不一會就打濕了身下幹燥的泥土。周遭的小草久旱逢甘霖,饑渴的吸收著飽含靈氣的鮮血。靜姝見狀倒是沒有不高興,反而扯著嘴角露出了個虛弱的笑容。

她自嘲的想:“父親常說,身為岐黃門人,當懷慈悲之心,秉岐黃之術,救眾生於水火。這片草地原本都要枯死了,這樣一來別說枯死,反而沾了一絲靈性。待過個千八百年說不定還能出個山精妖魅什麽的。我此番也算是做善事了吧。可笑我岐黃宗中一霸,專門惹事生非,臨了倒是造福一方了。只可惜,不能與門中的眾位死在一處。像這樣死在荒山野嶺,只怕是到了幽冥地界我也是找不到他們了。不過也好,省的他們被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嚇到。”

小小的身子費力的翻了個身,看著天上暗淡的星子。

快天亮了,我怕是再也看不到日出了吧。

晚風幽幽,黎明前的黑暗格外的黑也格外的冷。忽然從北邊的天幕劃過一顆流星,靜姝卻連許願的念頭都沒有了。

頭腦越發昏沈了,看來是大限之期已到。可靜姝卻不願陷入昏迷,她直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什麽可以讓他絕處逢生的東西。

是那流星!那流星比平時要慢了不少!不,那根本不是流星!那是仙人禦劍的遁光!是至少已經羽化期可以禦劍飛行的仙人!

“救命······救命······停下了!求求你停下了!”

求生的希望擺在眼前,原本油盡燈枯的身子再度迸發出活力。可那太微弱了,細小的呼喊聲就是近在耳邊都不一定聽得到,更何況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流光越飛越遠,靜姝顫抖的從被血浸透的前襟掏出一塊棱角突出的石頭。這是五行石中僅剩的火靈石,它快碎裂了,原本火紅的靈石只剩一層淡淡紅色,就像美人臉上敷的一層胭脂。靜姝把自己的血塗在石頭上,努力的把石頭拋遠,並指如劍指著石頭念咒。

“火靈,聚!”

沖天的火光應聲而起,沾了靈血的火靈石發揮出最後的力量隨即化為齏粉被橙紅色的火焰化的幹幹凈凈。

靜姝榨幹了最後一絲靈力,再也支持不住昏了過去。閉眼之前,只覺眼中劃過一株淡藍色的紫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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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紫微!”

靜姝從昏睡中驚醒猛地坐起身,只覺渾身都是疼的。四下看了看,這好像是家普通的農戶。自己躺在土炕上,身下的被褥幹凈厚實,身上穿了件白麻布寢衣,標準的凡間樣式,經緯粗糙、針腳密實。

“你醒了?”一道陽光爽朗的聲音從聲後傳來。

靜姝警覺的轉頭,隨手從床頭針線筐裏抓出把剪刀沖著聲音的主人。

“莫怕,莫怕。我不是壞人,你安全了。”來人梳著簡單的道髻,一身藍色衣衫恍若流水,即使是在光線昏暗的室內也顯現出不凡的色澤。他舉步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又走回床前遞給靜姝。

靜姝猛地拽住藍衣男子的衣袖,湊近到眼前,死死盯住那袖間的一朵紫薇花。那是用暗紋繡上去的,方才男子迎著光倒水時靜姝才發現它。

“你是紫微門人?”一開口就是沙啞、幹澀的像沙子刮玻璃一樣的聲音。

“哎······你別激動!我又不會跑?你失血過多,雖然傷我已治好,但你還是要多喝水多休息。”

“你可是紫微門人?可是紫微門人?”靜姝只是不理,瞪著藍衣男子那張陽光帥氣的臉不停追問。

“是是是。我是紫微門人還不行嗎。你快些喝口水,再把你的事說給我聽。”

聽見對方的肯定,靜姝一把抓過土陶茶杯大口喝了起來。藍衣男子見狀趕忙又倒了兩杯水遞給靜姝。

“你慢點喝。我是紫微聖地的弟子靈均,你這是怎麽了?被仇人追殺嗎?”

“我、我是中山國地界岐黃宗掌門的女兒,顧靜姝。七月初八,岐黃宗無故被一幫修士攻擊,我和我的丫鬟不在門中,有幸逃過一劫。我們一路向北逃,想找紫微聖地求助,卻被一幫法力高強的綠衣人一路追殺。期間我與丫鬟走散,命懸一線之際幸得大哥哥相救。大哥哥,你快隨我上山,救救我的爹爹的同門吧!”靜姝起初還算冷靜,說著說著就開始抽泣,最後索性趴在靈均懷裏失聲痛哭。

靈均有些發蒙,他六百年的生命裏從未學過如何安慰號陶大哥的女孩兒。一時間手忙腳亂,只能笨拙的拍拍靜姝的頭。

“好了好了,你現在得救了。我這就啟程去岐黃宗,我禦劍很快的,幾個時辰就到了。”

“真的?我跑過來的時候整整花了三天三夜。”靜姝包著淚花花,略帶質疑的問。

靈均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小看,頓時有些不平。胡亂取出一套自己的衣袍,七手八腳的給靜姝套上。

“你若是不信,我這就帶你去!”

等靜姝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在萬米高空了。

經過今生的第一次禦劍。靜姝決定討厭這種極度難受的交通方式。原本三個時辰的路程在靈均的刻意顯擺之下兩個半時辰就回到了靜姝熟悉的宗門。下了飛劍,靜姝的雙腿再度不屬於自己了。

“原來禦劍這般難受。老頭,我再也不怪你不帶我禦劍了。”想到宗門中生死未蔔的父親,靜姝大大呼出一口氣,擡起酸軟的腿飛速跑向山門。

岐黃宗坐落於雲斷大山之中,多年來門中弟子靠著修習的醫術、仙術和雲斷山脈中源源不斷的藥材活人無數。是個真正與世無爭的門派,幾千年來整個宗門出過最大的事就是靜姝四十歲的時候把來做客的天海宗掌門的小弟子推到了蓮池裏。

然而就是這個祖上不知積了多少陰德的宗門,如今卻成了屍山血海、人間煉獄。

整個雲斷山比平時安靜了許多,連一只鳥鳴聲都不曾有。靜姝使勁推開岐黃宗緊閉的大門,滔天的血腥味沒了大門上陣法的阻隔一湧而出。一時間,兩人覺得仿佛掉入屠宰場一般,連鼻腔裏的空氣都帶著粘稠的鮮血。

靈均身為紫微聖地掌門的入室弟子,自問自己六百年來什麽都見過了。尤其是這些年在外游歷,滅門慘案也見過不少,可卻沒哪起像這般令人恐懼憤怒。

整個岐黃宗滿是屍體,光大殿前的廣場就有不下百具。但是,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每具屍體身上都有極大的傷口,不是缺了胳膊就是缺了腿。更有甚者,許多屍體身上都有被啃食過得痕跡。

一向好脾氣的靈均出離憤怒了。妖!是妖!只有妖族會啃食修仙者的屍體增加修為!

“妖族!你們該灰飛煙滅!”

“爹······爹!”靜姝卻像是沒看到一樣,踩著滿地的血漿和內臟,呼喊著沖進大殿。

“爹!!!!”一聲淒厲破碎的哀鳴劃破七月晴朗的天空。吼叫的人用了她全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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